第616章
这话一出，周瘸子和伙计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绝望如同雪水浇透了心。
柱子等人也微微松了口气，头儿还是那个头儿，讲究现实。
张鸿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有力：“这趟四石粮，按说该扣钱。”
他抬手，阻止了周瘸子想跪下的动作，“但老马头人没了，他的那份账，勾了。”
周瘸子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鸿看向旁边抱着账本一直没作声的云娘：“云娘，数钱。”
云娘立刻会意，打开腰间一个严实的小布包。
她没看匣子里金光晃眼的大块黄金，而是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里面是用黑铁堡的粗铁打制的小号铁锭，形似粗糙的银角子，类似银币雏形，方便小额交易，专门用于日常支取和对外支付。
她飞快地清点着，手指灵活，动作带着当家主母的沉稳干练。
“四石黍米，按之前说好的魁城黑市平价，每石折合白银一两一钱，共四两四钱银子，老马头主家的粮钱，抹了不计。”
云娘的声音清晰而公事公办，“看在黄羊队弟兄死伤惨重，尽力送粮的份上......”
她抬头征询地看了张鸿一眼。
张鸿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云娘继续道：“夫君体恤，再额外加五百钱，权作给受伤弟兄们的汤药费。
黑铁堡拿东西说话，该给的钱，一分不少。”
她将数出的几块小铁锭，价值约四两银子，和一大串沉甸甸的、五百个铜钱串好的钱串子，直接塞到了周瘸子抖索的手中。
冰凉的铁锭和沉甸的铜钱入手，压得周瘸子手臂一沉。
那五百个额外的铜钱更像是滚烫的炭火，灼得他眼眶瞬间热了。
钱不是金子，但此刻的分量，比金山还重。
“这…这怎么使得......”
周瘸子捧着钱，嘴唇哆嗦，腿一软又要跪，“小的替弟兄们谢谢将军活命之恩！”
几个带伤的伙计也红了眼，挣扎着要行礼。
“站直了！”
张鸿声音陡然一沉，带着铁腥气，“钱货两清，没什么恩情。
黑铁堡花银子买粮，买的是送到门口的东西，路上天灾人祸，是你们押镖的事，与我何干？”
他一挥手，不再看激动难抑的黄羊队残余：“拿上钱，卸粮！
天黑前滚蛋！
这鬼天气，雪又大了！”
柱子立刻带着张大牛几个上前，沉默地开始点数卸车。
周瘸子还想说什么，被张鸿那冰冷的目光慑住，只能千恩万谢地低头和伙计们一起帮忙搬粮。
粮食入仓，尘埃落定。
周瘸子一行人揣着钱，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堡外越来越密的鹅毛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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