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孙美兰和李明珠被判了无期。

罪名清晰：故意杀人。

判决那天，李岩海没去。

他们缩在殡仪馆冰冷的停尸间外，在外来来回回踱了很久，却迟迟不敢进去。

终于门开了，寒气裹着腥味涌出。

白布单下，只剩下一块断臂。

法医伸手掀开白布，一瞬间李岩海就开始干呕起来。

肉块糜烂。

李岩海喉咙里发出呜咽的抽泣声。

他本能地想扑过去摸，可手悬在半空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却迟迟不敢触碰。

“小乖，小乖......”

他声音破碎得不成调，“爸爸在，爸爸给你定了最豪华的蛋糕。”

他抖着手捧起一把空气。

可他忘了，自从娶回孙美兰后，他没有再给李明月过过一次生日。

李岩海僵立着，眼珠浑浊。

中考放榜，李明月高烧39度，李明月举着全市第一的成绩回来。

只因为李明珠在哭，脸上的笑还没绽开，就被他塞进厨房：“明珠心情不好，你不要打扰她。”

美术金牌拿回家，李明月满眼期待。

他却只是扫了一眼：“嗯。”

转头就把李明珠的涂鸦贴满墙：“看我们明珠，天生艺术家！”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高高把明珠捧起，全然不顾李明月的感受......

“爸爸，我错了......”

她总是这样说。

情绪激涌，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的小乖！

我的小乖啊！”

李岩海喉咙里终于爆发出刺骨的凄厉嚎叫。

他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伸出颤抖的手，第一次紧紧地抓住李明月早已泡烂的手。

他看着那串手链，心口抽痛。

“爸错了…爸错了啊明月！

爸不是人！

爸是畜生！”

他头一下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很快额角一片青紫淤血。

迟来的忏悔，廉价又可笑。

停尸间冰冷的灯光下。

我的魂魄悬浮在空中，静静看着下方崩溃的爸爸。

真吵。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温度地笑。

生前，我所有的懂事、忍让、委曲求全，换不来他们一个正眼。

死后，我这具破破烂烂的躯壳，倒成了他们迟来的宣泄口。

多讽刺。

他哭得撕心裂肺。

他喊得痛彻心扉。

他们悔得肝肠寸断。

可有什么用？

我已经死了，死在了他为继妹过生日那天，死在了我最美好的十八岁。

年少求之不得的一颗糖，早就被他亲手踩碎在泥里了。

爱？

太迟了。

也太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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